何南利

所有的星都睡了
　　所有的心都睡了
　　只有我—孤独的失眠者
　　可怜地醒着
　　一颗寂寞空虚而不安的心
　　烟熏火燎
　　青春冲动，心血来潮

　　一个躲在内心已久的呐喊
　　终于撑炸肺腑
　　止不住要发泄，倾吐
　　拉灯，铺纸，提笔
　　却一个字也写不出
　　于是只有静坐
　　望着熬得自己眼睛一样红的灯儿出神
　　望望窗外的夜
　　看看身边熟睡的妻子
　　我终于放弃温暖的被窝
　　披衣走入夜的手掌
　　因为只有强者才勇于选择黑暗
　　才勇于在黑暗中探索

　　然而我不是强者
　　我不过是一只巨大的蚂蚁
　　为了生存不得不从洞穴爬出
　　再回到洞穴
　　寻找食物养活家小
　　苦累悲痛中青春消磨
　　我是一个精神麻木者
　　全部疾病的继承人
　　我不知生活中自己扮演着什么角色
　　夜风
　　不
　　是季节风吹凉了夜
　　吹凉了全部的日子
　　寒冷已覆盖了世间所有
　　我猛然想起昨日立冬
　　秋天的自信碎了

　　秋天的希望碎了
　　秋天不再有受孕的花朵
　　爱情、阳光、微笑都在秋天背叛
　　多情的、盲目的、自私的
　　一切的一切都在秋天破灭
　　柏油路拓宽拓宽再拓宽
　　加油站增多增多再增多
　　舞厅、宾馆鳞次栉比
　　花枝招展、半间不界的
　　红粉佳人出卖人格

　　时髦和人民币已冲到前面
　　并肩而行的是人情与关系学
　　秋天破灭的能到春天去寻找
　　冬天冻僵的能到夏天去复活
　　我为什么就不能
　　人生为什么老是在捉弄我
　　一个比七品还小的官儿
　　管的闲事却那么多
　　捧着红头文件
　　张牙舞爪于农家
　　振振有词于广播
　　自认为眼里有一种奇异的射线
　　却无论如何也不能透视历史

　　将红尘看破
　　的确，在空虚里追求更空虚
　　在不愿意中劳作就更麻木
　　大自然似乎也变坏了
　　该睛朗的日子，偏偏大雨滂沱
　　为了文明野蛮掠夺野蛮
　　为了和平鲜血践踏鲜血
　　也许前世的灾难注定会有今生的痛苦
　　我猛然想起那条不安份的红鱼
　　剐鳞成为太阳的传说……
　　猫越来越少
　　耗子却越来越多
　　据说有一只耗子竟跑到大街

　　将卖鼠药的袜子咬破
　　太荒唐了
　　一切的一切都荒唐得无法琢磨
　　谁有的多，他马上会得到更多更多
　　谁只有一点点，这一点也会被人掠夺
　　有的人不惜几十元、几百元、几千元
　　去吃一顿饭去点一首歌
　　有的人却在为几元、几角、几分皱眉
　　去乞讨、去流浪、孩子辍学！
　　这是分配不公，这是人格分裂
　　这是社会价值天平倾斜！
　　没有过离别、没有过失望的人
　　不会知道什么叫悲哀、孤独
　　没经过打击没有过伤感的人
　　不会懂得什么叫困惑挫折

　　荒缪真理的人太卑鄙太无耻
　　人云亦云的人太愚昧太软弱
　　谎言已颇受人类青睐
　　实实在在的钱权肉交易
　　已遍及当今世界的各个角落
　　忠诚似乎已荡然无存
　　真实也好像从世界上消失
　　狗亦然摇尾
　　可当你不在时

　　它会爬上你摆好的饭桌
　　世道就是如此
　　一切悖论看上去都合情合理
　　也许世上根本就没有不幸与快乐
　　若屈原先生仍健在
　　他是否还会上下而求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自己病着康复着
　　我不该在这黑夜里呻吟
　　狭隘与自私永远经不得阳光风雪烟火
　　细心的人一定会发现
　　草丛里有些翠绿的花很美，很美
　　乌云散后

　　天空仍会再现那条不安份的红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