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待自己，从现在开始
毕淑敏，女，山东省文登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作家。
7 V, ^& G L, {# n! C
/ Y. M4 z4 m; f- d 当我们为自己的母亲，为自己的姐妹，为我们自己，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先要说明什么是女人的享受？
' h: U" M/ a! p, T6 A
' Z9 M; f* e7 t6 l7 D' G; v8 n 我们所说的享受，不是一掷千金的挥霍，不是灯红酒绿的奢侈，不是喝三吆四的排场，不是颐指气使的骄横……
! K2 _$ h# q0 ^$ h
! }9 x5 h% @' S: ]$ I; E; t 我们所说的享受，不是珠光宝气的华贵，不是绫罗绸缎的柔美，不是周游列国的潇洒，不是管弦丝竹的飘逸……
+ Y2 ]8 c/ N% }& D& A2 G' l5 g5 u! k$ H4 M& i; S" {" A' |( I# m
我们所说的享受，只不过是在厨房里，单独为自己做一样爱吃的菜。在商场里，专门为自己买一件心爱的礼物。在公园里，和儿时的好朋友无拘无束地聊聊天，不用频频看表，顾及家人的晚饭和晾出去还未收回的衣衫。在剧院里，看一出自己喜欢的喜剧或电影，不必惦念任何人的阴晴冷暖……
* R' i8 n6 ~, b3 C/ ?
6 t$ ]1 D( U% U3 ]5 a, k 我们说的女人的享受，只是那些属于正常人的最基本的生活乐趣。只因无数的女人已经在劳累中将自己忘记。
5 S/ ~# o8 B) J; E
+ p) i$ h/ V; s 女人何尝不希冀享受啊？* a% u' L, t/ `& b/ J5 ^
) Y$ w/ f# k- a( g" ?# y6 H 抱着婴儿，煮着牛奶，洗着衣物，女人用沾满肥皂的手抹抹头上的汗水说，现在孩子还小，等孩子长大了，我就可以好好享受享受了……# R; c+ |- R O D. ^( U5 i
4 v& S5 f) X4 G0 \! v8 p7 T 孩子渐渐长大了，要上幼儿园。女人挽着孩子，买菜做饭，还要在工作上做得出色，女人忙得昏天黑地，忘记了日月星辰。
4 O2 |1 p, }7 h. y; Z+ a4 c5 ^$ O- _- Z) L! r* a$ R: J7 y1 ?
不要紧，等孩子上了学就好了，松口气，就能享受了……女人们说，她们不知道皱纹已爬上脸庞。
. S" b! P2 ?* n* W9 @2 b# `: F s
2 W; g7 Q) a# f/ s 孩子终于开始读书了，女人陷入了更大的忙碌之中。
; Z% F, |# b3 n8 T$ }: ]/ c+ i6 h% @2 ~- A9 [) h2 [; d& I
要把自己的孩子培育成一个优秀的人。女人们这样想着，陀螺似的转动在单位、家、学校、自由市场和各种各样的儿童培训班里……孩子和丈夫是庞大的银河系，女人是行星。
7 C7 t! s0 Q9 n& j
/ A; G' j! l& X% o0 F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无牵无挂地享受一下呢？
2 j+ k g8 q7 s2 l( L3 V( F. t/ ?5 l' y" ?4 Q7 u J) R
在没有月亮的夜晚，女人吃力地伸展着自己酸痛的筋骨，这样问自己。
) J; F2 [. ?: A' m- Q- I; }3 s2 y# }
哦，坚持住。就会好的，等到孩子大了，上了大学，或有了工作，一切就会好的。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好好地享受一下了……* s" [. J" V* J
1 Y/ V: ?& a' ~( r! Y
女人这样对自己允诺。
2 T% i! O. L# y6 d; o& n- \. o9 i% `
她就在梦中微笑了。
" M E4 [% }; x9 Z8 X8 \! d
$ ]7 o* h- q6 ?. I6 |4 c+ O 时间抽走女人的美貌和力量，用皱纹和迟钝充填留下的黑洞。+ _, V; a3 X8 l+ }
3 Y) D+ `( [6 u, D. {1 s
孩子大了，飞出鸽巢，仅剩旧日的羽毛与母亲做伴。* Q1 R& I; p" v% ^2 P3 P0 O' S3 T5 `
8 i# S1 b3 D. r1 A
女人叹息着，现在，她终于有时间享受一下了。
4 I$ G5 G6 P8 M* T1 `) B* D- b; h" x: W4 Z/ |, @
可惜她的牙齿已经松动，无法嚼碎坚果。她的眼睛已经昏花，再也分不清美丽的颜色。她的耳鼓已经朦胧，辨不明悦耳音响的差别。她的双腿已经老迈，再也登不上高耸的山峰……+ f2 d0 p) }9 V% |8 q
$ `/ S5 K+ Q# h, ^3 G
出去的孩子又回来了，他带回一个更小的孩子。
& s; N9 X' |) V% B: [
0 o2 T5 w4 X H4 ~$ J8 q 于是女人恍惚觉得时光倒流了，她又开始无尽地操劳……7 \# u% f3 f1 N0 A1 ]
8 B, Y, B0 C6 O 那个更小的孩子开始牙牙学语了，只是他叫的不是“妈妈”，而是“奶奶”……
3 w( H8 |2 [) d% A. V
: R4 |" p3 n8 i% ~ 女人就这样老了，终于有一天，她再也不需要任何享受了。/ C/ D4 e; y' S0 o
) `' I3 F4 K* O+ V3 ^ ]8 C- k v 在最后的时光里，她想到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对自己有过一个许诺——在春天的日子里，扎上一条红纱巾，到野外地绿草地上，静静地晒太阳，听蚂蚁在石子上行走的声音……6 }8 N# k( |8 ]& ?& k
) _7 [" `& V9 Y& ]) J }; i+ U 那真是一种享受啊。: L7 `( K& F, i+ q. ^+ |) H) t
- ]" ]* i5 J6 B4 N& }$ d* }# }5 E% n
女人说着，就永远地睡去了。
& U1 s7 T* V3 A/ J2 u. N# e! q+ `( }% X1 p4 `) S' b
原谅我描述了这样一幅女人享受的图画，忧郁而凄凉。9 u# e: f) x+ g) y% S* X
& {8 m& U g4 c4 p. H 因为我觉得无数的女人，在慷慨大度地向人间倾泻爱的时候，她们太不爱一个人了——那就是她们自己。* G O. ?9 k, n+ b9 e I! W! C: D
/ o" o" \9 W: [ 女人们，给自己留一点享受的时间和空间吧。不要一拖再拖，不要一等再等。( P3 l$ v* F4 R3 G: R
; b3 n2 R) [6 \4 K2 y" V! w
就从现在开始，就从今天开始。, p2 e' |1 H3 d. q" V
O. j: U0 n; F% r! N
不要把盘子里所有的肉，都夹到孩子的嘴边。不要把家中所有的钱，都用来装扮房间和丈夫。不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工作。不要在计划节日送礼物的名单上，独独遗下自己的名字……0 D: i0 V" T9 U/ ?0 }' u% b5 ?- f
& t0 `! a9 }+ {* R8 C
善良的女人们，请从这一分钟开始，享受生活。
